本研究分别于2016年4月和2017年7月赴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采集当地人群血清样本。本次实验所采集的血清样本均由当地专业的医护人员采集于当地居民的前臂肘窝静脉，样本采集完毕后将所有血清样本低温保存在便携式冰箱并立即带回实验室，储存至−20 °C环境下直至实验分析。每次样本采集时间持续两周，所采集的所有血清样本均为非患有传染性疾病的当地居民。采集的血清样本基本信息详见表1。

实验仪器：超纯水净化系统（Milli-Q，Millipore）、离心机（TDL-40B，上海安亭科学仪器厂）、氮气吹干仪（BF-2000，北京八方世纪科技有限公司）、电子分析天平（AB204-L，Mettler Toledo）、旋转蒸发仪（RE-2000A，上海振捷实验设备有限公司）和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6890N-5975I, Agilent Technologies）。

实验试剂：正己烷（农残级）、异丙醇（色谱级）、甲基叔丁基醚（色谱级）和二氯甲烷（色谱级）（J.T. Baker）；正壬烷（≥99%）（Alfa Aesar）；盐酸（分析纯）、氯化钾（分析纯）、无水乙醇（分析纯）、无水硫酸钠（分析纯）和中性氧化铝（层析用）（国药集团化学试剂有限公司）；氢氧化钾（分析纯）（北京化工厂）；硅胶（100—200目）（Merck KGaA）；凝胶（Bio-beads SX-3，0.046—0.098 mm）（Bio-Rad Laboratories美国）；高纯氮气（99.99%）、高纯氦气（99.99%）和高纯氩气（99.99%）（北京诚为峰科技发展有限公司）。

标准样本：BDE-28、BDE-47、BDE-99、BDE-100、BDE-153、BDE-154、BDE-183、BDE-209、¹³C-BDE-139和¹³C-BDE-209（Cambridge Isotope Laboratories ，ANdover,，MA， USA）；pTBX、PBBz、PBT、PBEB、HBB、PBBA、TBPH和¹³C-HBB（Accusta Ndard ，NH，USA）。

采用He等^[21]的前处理方法并加以适当修改对人体血清样本中的PBDEs和NBFRs进行提取和净化，具体实验操作如下：在3.0 mL血清样本中加入4.0 ng ¹³C₁₂-BDE-139、40.0 ng ¹³C-BDE-209和4.0 ng ¹³C-HBB的内标物质，然后依次加入1.0 mL盐酸（6.0 mol·L⁻¹）、6.0 mL异丙醇和4.0 mL正己烷-甲基叔丁基醚混合溶液（1∶1，V/V），混合均匀后静置过夜。将过夜后的溶液置于离心机（3000 r·min⁻¹，5 min）离心，取上层有机相转移至15.0 mL离心管中，下层水相用4.0 mL正己烷-甲基叔丁基醚混合溶液（1∶1，V/V）萃取，离心后将上层有机相合并至上述15.0 mL离心管中，上述离心萃取步骤重复两次后，将合并的有机溶液氮吹浓缩至5.0 mL，向浓缩液中加入4.0 mL质量分数1%的 KCl水溶液，混合均匀后静置过夜。将过夜的溶液离心后取上层有机相转移至已事先称重的10.0 mL离心管中，下层水相用4.0 mL正己烷-甲基叔丁基醚混合溶液（1∶1，V/V）萃取2次，离心后将上层有机相并入10.0 mL离心管中，将合并后的有机相溶液氮吹浓缩至恒重，利用离心管质量差测定样本的脂肪质量，称重后立即向样本中加入4.0 mL正己烷和2.0 mL KOH溶液（0.50 mol·L⁻¹，水∶乙醇（1∶1，V/V）），将上述溶液混合均匀后静置过夜。将过夜样本离心后，上层有机相转移至10.0 mL离心管中，下层水相用3.0 mL正己烷萃取两次，离心后将上层有机相合并至上述10.0 mL离心管中，将合并后的有机相溶液氮吹浓缩至1.0 mL。将上述浓缩液依次通过GPC和酸性硅胶柱（填充物从下到上依次为玻璃棉0.10 g中性硅胶、0.50 g酸性硅胶和1.50g无水硫酸钠）进行净化除杂，将洗脱液浓缩至80.0 μL后利用GC-MS进行定性定量分析。

每批实验过程中均加入空白对照以监测实验过程中可能引入的污染，目标化合物均未在空白样本中检出。目标化合物采用同位素内标法进行定量分析，各物质的校准曲线相关系数r均大于0.9990。采用3倍的信噪比定量， PBDEs（除BDE-209外）、BDE-209和NBFRs的仪器检出限（LOD）分别为0.05—0.27 ng·g⁻¹ lw、3.31 ng·g⁻¹ lw和0.02—0.77 ng·g⁻¹ lw。血清样本中¹³C-BDE-139、¹³C-BDE-209和¹³C-HBB的回收率（中位数±SD）分别为87%±18%、71%±17%和88%±21%。

混合血清样本浓度水平低于LOD，表示待测物质在混合血清样本中未检出。计算时，将未检出待测目标物质的混合血清样本的浓度设为零。混合血清样本浓度高于LOD的样本个数占同一年份同一地区总样本个数的百分比定义为检出率。使用IBM SPSS Statistics 19（Armonk，NY，美国）软件对实验数据进行统计学分析。利用独立样本的非参数Mann-Whitney U检验对不同样本之间浓度的差异性进行表征。利用非参数检验Spearman相关分析对两个变量之间的相关性进行衡量。利用因子分析对样本进行分类。所有统计检验均为双侧，当P值小于0.05时在统计学上被认为是显著的。

2007、2011、2013—2017年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人群混合血清样本中PBDEs的浓度详见表2。2016年和2017年潍坊市滨海开发区采集的人群血清样本中BDE-209（平均浓度：216.23 ng·g⁻¹ lw，2016年；361.67 ng·g⁻¹ lw，2017年）和∑₇PBDEs（平均浓度：8.54 ng·g⁻¹ lw，2016年；11.34 ng·g⁻¹ lw，2017年）浓度低于2015年浙江省温岭市电子垃圾拆解地工人血清中BDE-209（520.70 ng·g⁻¹ lw）和∑₇PBDEs（33.40 ng·g⁻¹ lw）的平均浓度^[22]，而与世界其他地区相比则处于较高水平，这表明当地居民受到PBDEs的污染状况仍较为严重。Li等^[19]研究认为十溴联苯醚产品的生产是当地环境中PBDEs的重要来源，这可能是造成当地人群血清中PBDEs浓度较高的根本原因。

本研究发现，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人群血清混合样本中∑₈PBDEs 的浓度在2007—2015年间显著下降后，又在2015—2017年间显著上升，而BDE-209浓度在8种PBDEs中占比超过95%，主导了8种PBDEs总浓度的变化。BDE-209在人体血清内的半衰期只有15 d左右，当地普通人群必须持续暴露于BDE-209环境下才能维持血清中所检测到的浓度水平^[23]。这也说明了BDE-209在人体血清中的浓度水平能一定程度地反映采样时期环境中BDE-209的浓度水平。2007—2017年间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人群混合血清样本中PBDEs的主要同族体均为BDE-209^{[10, 19, 24]}，这与中国使用和生产PBDEs产品的实际情况相吻合。2007—2015年间潍坊市人群混合血清样本中BDE-209的浓度显著下降（P<0.01）（图1），中国商业十溴联苯醚制造商的产能从2009年的2.5万吨下降到2011年的1万吨^[25]，这可能是造成当地人群混合血清中BDE-209浓度水平显著下降的重要原因之一^[10]。值得注意的是，2015—2017年间BDE-209浓度又呈现出显著上升（P<0.01）趋势（图1）。我国直到2018年才对十溴二苯醚的生产和使用作出明确限制^[6]，既然当地居民十溴二苯醚暴露水平与该商品生产规模有关，因此当地人群暴露BDE-209的浓度水平及其时间变化趋势还需要持续关注。

不同国家或地区人体组织样本中PBDEs浓度的变化趋势是不同的。大部分研究表明，由于各个国家已禁止生产和使用商业多溴联苯醚，PBDEs在人体组织内的浓度一直在下降^[12]。例如，Kim等^[11]的结果显示，2006年（5.98 ng·g⁻¹ lw）至2013年（2.89 ng·g⁻¹ lw）韩国普通人群血清中的PBDEs浓度呈显著下降趋势。还有学者认为，尽管政府对PBDEs采取了有效的监管行动已经成功地减少某些PBDEs同族体的暴露量，但是由于PBDEs暴露的相对稳定性，人类对这类传统污染物的暴露可能仍然会保持在一个较高浓度并持续数十年^{[2, 14-15]}。例如，Parry等^[15]的研究结果显示，美国某地区孕妇血清中∑₅PBDEs的浓度在2008—2009年（85.50 ng·g⁻¹ lw）到2011—2012年（51.60 ng·g⁻¹ lw）间大幅下降，但是在2011—2012年到2014（43.60 ng·g⁻¹ lw）年间达到稳定水平。除以上观点外，有研究学者发现人体血清中PBDEs的浓度正在增加^[16-19]，如Hurley等^[16]发现2011—2015年间加利福尼亚中老年女性血清中BDE-47、BDE-100和BDE-153的浓度有所增长，并认为人体血清中的PBDEs浓度在多溴联苯醚产品逐步淘汰后的下降已经趋于稳定，并且已经呈现出增长的趋势。

从PBDEs在人体血清中的组成来看，在除BDE-209外的7种PBDEs同族体中，浓度所占比例较大的同族体分别为BDE-153、BDE-183和BDE-99。这与潍坊市十溴联苯醚制造工厂周围土壤的PBDEs的组成相似^[19]。这说明可能是十溴联苯醚制造厂在生产或运输过程中释放的BDE-153和BDE-183对当地人群产生了较大的影响。BDE-183在人体血清中占比在2007—2014年显著下降（P<0.01），而在2014—2017年又出现逐渐上升的趋势（P<0.01）（图2），这与当地十溴联苯醚的产量变化相似，说明BDE-183作为商用十溴联苯醚的成分之一，其对人体的暴露量会随着当地十溴联苯醚产量的变化而变化。除2007年外，BDE-153在7种PBDEs中占比均为最大，并在2007—2016年呈现上升趋势（P<0.05）。有文献指出，BDE-153化学性质稳定，能被长时间地储存在脂肪组织中^[27]，这可能是其占比升高的一个原因。此外，Kierkegaard等^[28]认为BDE-209可以在虹鳟鱼体内代谢脱溴成为BDE-153。人体内较高浓度的BDE-153可能是由于BDE-209在人体内发生类似的代谢过程导致的。Feng等^[29]认为BDE-99也是BDE-209在虹鳟鱼体内脱溴代谢的产物之一。但是本研究中BDE-99的占比变化与BDE-209的变化并不一致，可能是BDE-209在不同物种体内的代谢途径不完全相同所导致的，而本研究中BDE-99占比变化的原因还需进一步探究。目前的研究证明低溴代PBDEs同族体对人体健康的影响更大^[29]，但是对于PBDEs在人体内代谢途径和机理的研究较少，因此仍需进一步明确PBDEs在人体内的代谢机制。

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人群混合血清中NBFRs浓度（0.43—2.37 ng·g⁻¹ lipid，2016年；1.36 —2.28 ng·g⁻¹ lipid，2017年）比PBDEs浓度（100.52—795.62 ng·g⁻¹ lw，2016年；85.55–913.12 ng·g⁻¹ lw，2017年）低1—3个数量级。2011—2017年当地人群混合血清样本中可检出的各NBFRs浓度详见表2，pTBX、PBBA和TBPH均未检出，表明当地人群受到这几种物质的影响较小。目前，国内外关于人体血清中NBFRs浓度的报道还比较少。Cequier等^[29]分析了2012年挪威女性血清样本中HBB的浓度，检出率为48%，浓度范围为N.D—0.41 ng·g⁻¹ lw，平均浓度为0.07 ng·g⁻¹ lw。国内方面，Gao等^[31]在研究的7个样本中检测到PBT的浓度范围为0.11—0.37 ng·g⁻¹ lipid，仅在1个样本中发现HBB和PBEB的浓度（小于0.05 ng·g⁻¹ lw）高于检出限。与之相比，2016年和2017年潍坊市人群血清中NBFRs（PBBz、PBT、PBEB和HBB）浓度较高，且普遍存在。

目前，NBFRs在人体内浓度的时间变化趋势的研究还鲜有报道。本研究2011—2017年间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人群混合血清样本中PBBz和PBT的浓度呈现出显著下降趋势（P<0.05）（图3）。PBBz和PBT在2016年和2017年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人群混合血清样本中的检出率均为100%，这表明目前PBBz和PBT仍然是当地居民人群体内仍然普遍存在的污染物质。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内存在PBT的生产厂家^[28]，因此当地的生产活动可能是人群血清中PBT的主要来源。不过目前关于PBBz的主要用途、产量和使用情况等信息较少，无法分析该物质的主要来源。目前仅有Gao等^[31]在北京人群血清样本中检测出了PBEB，其浓度水平低于0.05 ng·g⁻¹ lw。而在2014—2016年潍坊市人群血清中未检出PBEB，但是在2017年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人群混合血清样本中的检出率为100%，说明当地人群体内PBEB普遍存在，潍坊市内可能存在新的PBEB释放源。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人群混合血清中HBB的浓度在2014年较2013年下降2个数量级，但是在2014—2017年间呈现出逐年上升趋势（图3），且2016年和2017年当地人群血清中HBB的检出率均为100%。据了解当地存在HBB的生产厂家，且HBB在人体内不易降解^[32]，其自2014年起逐年增长的趋势应该引起人们的注意。综上所述，已检出的4种NBFRs在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人群体内普遍存在，NBFRs可能会对人体健康造成危害^[32-34]，应持续关注当地人群血清中NBFRs的浓度水平和时间变化趋势。

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人群血清样本中的主要溴代阻燃剂为PBDEs，其浓度比NBFRs的浓度高出1—3个数量级，BDE-209是人体血清中PBDEs的主要同族体，这可能与其使用历史较长并且商业十溴联苯醚目前仍在中国使用有关。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人群血清中的∑₈PBDE浓度在2007—2015年下降后，2015—2017年间呈现显著上升趋势，这表明当地人群PBDEs的暴露风险出现了反弹且正在增加，尤其是暴露于BDE-209的风险正在增加。在本文所研究的7种NBFRs中，PBT、PBBz、PBEB、和HBB在潍坊市人群血清中普遍存在，尤其是PBEB在2014—2016年未检出，但在2017年检出率为100%，同时2014—2017年HBB浓度逐年上升，需持续关注。

由于当地溴代阻燃剂产品的生产和运输等过程是当人体暴露溴代阻燃剂的主要途径，在今后还应持续关注溴代阻燃剂生产源区人体血清中溴代阻燃剂浓度水平的变化趋势，尤其是在PBDEs逐步淘汰的情况下，要更加关注当地NBFRs产品的生产情况以及人群血清中NBFRs浓度水平的变化。